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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章府中養病 (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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寺裏的日子恍如隔世,溫涼已經很久沒想起那些日覆一日枯燥又單純的生活了,說不上是喜是悲,是怨念還是感恩,可總覺得叫明林的那個人已經不覆存在,現在活著的是肆意的溫涼,是有欲念有私心的凡人。他嘆了口氣,“你說,我們只是想想要養個別人的孩子都那麽開心,為什麽當年,我父親要把我送到寺裏去呢?這些年他也不去看我,他真的那麽不在乎我麽?”

楊芃聽出了他語氣裏的委屈,她其實也不太懂太上皇是怎麽想的,可她知道那的確是一個狠厲的皇帝,動不動就滅人滿門,對自己的孩子也是無視骨肉親情。她輕輕拍溫涼的胸口,安慰他,“因為你命貴氣吧,怕在宮裏壓不住你的貴氣,所以叫你去廟裏清修。”

“這話你信麽?你信了再說給我聽吧。”溫涼依舊失落,隱隱的想起了當初溫澈說的話,“聽說是因為我的命克著他了,說五皇子的生母搗鬼叫他身體抱恙,他就把我扔了。”

楊芃仔細的想了想,小時候見到五皇子、七皇子的時候也問過母親六皇子在哪裏,那時候正是對事情好奇的年紀,打破砂鍋問到底,便知道了許多宮廷秘聞,“是有那麽回事來著,好像說你出生之後,宮裏出了好些怪事,不是這裏走水就是那邊房梁塌了,就連太上皇也是夜夜夢魘你要索他命,身子很是萎靡了一陣……他做惡夢那是虧心事做多了,幹你什麽事!”說到最後楊芃很不高興的替他打抱不平,“你不要想那些了,太上皇那樣心狠的人,旁人礙著他都要奪命的,你看他只是把你送去廟裏,不缺吃喝的,也算還有些良心。”

“嗯……”溫涼不想自己的情緒搞的讓楊芃也難受,努力扯了個笑臉,回抱住楊芃,“不說那些了,睡吧。”

燈火滅了,夜歸於平靜。黑暗漫過眼簾又滲入夢裏,夢裏的溫涼一會兒是睜開眼睛看這混沌世界的嬰兒,一會兒又是現在的自己。他走過迷霧,走到行宮那華麗的病榻前,說也奇怪,他其實沒去過那個行宮,可卻把病榻前的景象看的清清楚楚的,連那床梁上的龍麟都能看見。病榻上,那個老者,他沒見幾次的父親已經骨瘦如柴。似乎是能看見溫涼一樣,老人瘦骨嶙峋的手用力的朝著他伸來,好像要掐住他的脖子,說出的話卻是異常清晰,“都說你這逆子克父,當初我就不該讓你活著,本來都要把你按在水池裏溺死了,若不是你母親跪著苦求把你送去廟裏留你一命……哼,我一手建起的江山,就是毀在你手裏了,不該留你,不該留你……”

溫涼似乎感受到了井水蓋住耳朵鼻子的涼意,那種想哭哭不出來的無助叫他用力的喊了一聲,滿頭大汗的坐了起來。屋裏很快點了燈,楊芃站在床邊擔憂的看著他,“怎麽了?夢見什麽了?”

溫涼一聲不吭的擦了擦汗,重新躺下,感受楊芃溫柔的撫摸他的額頭,“有些發熱啊,你覺得還好麽?我把大夫叫來吧?”

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夢是醒,大概應了一聲,便又睡著了。次日起來才發覺自己病了,渾身無力,楊芃正在他身邊坐著給他餵藥。

昏昏沈沈了三四日,晉國傳來消息:太上皇駕崩了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您的愛人小布向您發射了一記留言就給親親光波(づ ̄3 ̄)づ╭?~

☆、75章 二十五章(1)

二十五章幸而有你

暖陽紅著眼眶來找溫涼的時候,他正喝了醒神茶在屋裏溜達,躺了幾天覺得身上乏得很。

“你收到消息了麽?”暖陽上來就問,扶著自己的腰不用人招呼先坐了下去。

“是,上午剛收到的。”溫涼隨她坐在一旁,“你要回去奔喪麽?”

“我想……可我不敢。”且不說路上這緊趕慢趕一個月的路程孩子受不受得,就說她這大肚子,回了京城,和百官一起送太上皇靈柩的時候很難不被人發現。

溫涼也想著不叫她回了,可他卻是不能在這兒繼續呆了,即為親子又是國師,太上皇的葬禮他必定要出席。“既然已經說王妃有孕不宜顛簸,就叫她在這裏‘養胎’,你在這邊照顧吧。我叫人準備一下,明天清早就趕路,騎馬的話十天也就到了。頭七是趕不上了,能快點就快點吧。”

暖陽拿帕子按了按眼角,“你快點兒回去,送送父皇……為了不引起事端,只怕聖上會簡辦喪事,也不會叫各地郡王回京出喪的,我也回不去,父皇要一個人孤孤單單的上路……哎,你回去吧,快回去送送他。”

“好。別哭了,一會兒肚子要疼。”溫涼拍拍姐姐的肩,也有些難受。

雖說他和太上皇的骨肉親情很淡,可那到底是他父親,是他兒時曾經仰慕期盼的親人,想起前幾日的夢,心裏沈甸甸的壓抑。

入夜,楊芃跪在床邊不舍的抱著溫涼的肩膀,“我和你一起回去吧,你自己走我也不放心。”

“得騎馬,你那細皮嫩肉的哪裏受得了?”溫涼捏捏她臉,“再說你可是三個月要養胎的人,回去了容易露餡,就在這裏陪著暖陽姐姐吧,她這個身子我也不放心留她一個人在這裏。”

兩人自從在一起還沒分開過這麽久,就算是婚前不讓見的時候溫涼還爬過幾次墻呢,這次一別少說也得一個月見不著。楊芃難得黏人的一直抱著溫涼,臉蹭著她不說話,跟小奶貓似的。

溫涼有些得意的躺靠在床上,歪著頭看她,“現在知道我多好了吧,我要走舍不得了吧?以後對我好點兒知道沒?”

楊芃用鼻音“嗯”了聲,“我對你怎麽不好了?”

溫涼嘿嘿笑,“好像挺好的。”

“溫涼……回去以後要老老實實的喲……”楊芃忽然坐直了身子,手探進了他衣擺下揉了揉,“我不陪著你,你可別亂來。”

這話也是有根據的,他好像自打圓房以來就沒消停過幾天。

溫涼不好意思的笑,抱住楊芃的腦袋按在自己胸口低下頭去咬她耳朵,“知道了。”

夫妻倆說了好多悄悄話,也沒什麽意義,就是車軲轆話顛三倒四的說著,後來歇了沒多久溫涼就起身要走了,楊芃裝著沒睡醒的樣子蒙著被子沒起來,怕起來了又舍不得。

連天趕路,進宮這日已是太上皇殯天的第十五日了。

果如暖陽所言,太上皇的喪事辦的很儉約,為了防止騷亂,太上皇的兒子們在封地守喪即可,不必進京吊唁。溫涼竟成了太上皇唯一在京的子嗣。

他沐浴更衣後,也沒去休息一會兒就隨人去拜祭太上皇,棺柩停放在大堂,只為了等這唯一能來的兒子。

溫涼是以國師身份替太上皇完成了喪禮儀式的,簡單的儀式過後,棺柩便被送往皇陵。溫澈看著眼帶血絲的溫涼,知他趕路勞累,也沒說什麽,揮手叫他先去休息,睡夠了再來找他。

溫涼也沒回郡主府,就在宮裏歇了,一覺睡到晚飯時刻,先去拜見了柔太妃。柔太妃比他走時更顯老態,顯然也是為太上皇走了的事難受。

“母妃節哀。”他除了這樣蒼白的話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麽。

“哎,生老病死,人之常情。我就是見著他走的時候那個樣子,有些感慨而已。”柔太妃想想太上皇死之前還念叨著是溫涼克他,不該放他出寺廟,就覺得心寒。她李樹柔的兒子,已經忍氣吞聲了十幾年,如今娶妻封王了,憑什麽還被人汙蔑。

溫涼不知道柔太妃心中所想,沈默的坐在一旁喝茶,忽然記起那個夢,試探著問了句,“母妃,我小時候可曾溺過水?”

柔太妃端杯子的手一僵,“為何這麽問?”

“夢見自己好像沈在水裏,透不過氣一樣。”溫涼頓了下,“夢見被父皇沈在水裏。”

“你那時才滿月,怎麽可能記事?”柔太妃很震驚的喊了聲,喊完了發現自己失態,背上一陣發涼,“真的夢見了?”

“真的有這事麽?”溫涼比柔太妃更加震驚,“父皇殯天那晚我夢見他了。”

柔太妃手裏的茶杯摔在桌上,“他和你說什麽?”

“說他後悔留我一命。”溫涼直直的盯著柔太妃,“就因為我的命格和他不合。”

柔太妃苦笑了一番,“那倒真是他能說出來的話,狡詐多疑,自私自利。”

“既然這麽恨我,又為何當時沒溺死我?”溫涼不理解太上皇對他不講道理的恨,更不理解他又怎麽逃過一劫。

“大概是那時候對我還有些感情吧。”柔太妃先是自嘲了一句,又看向溫涼,“你的命是我苦苦求來的,別再說什麽沒死了的話來氣我。”

溫涼沈默。

“聽說你媳婦兒懷了?這邊再待幾天,就去照顧她吧,留暖陽那丫頭在那邊我還不放心呢。”柔太妃揉了揉額角,“暖陽在那邊沒闖禍吧?她和太上皇最是親近,怎麽會在那裏照顧弟媳卻不回來奔喪?可是有什麽瞞著我?”

太妃的發問叫溫涼有些不知道怎麽回答,他最不善騙人,尤其是對他重要的親人,因為唯有繼續沈默。

“不會真的闖禍了吧?”柔太妃帶了幾分威色的逼問,“怎麽回事?”

溫涼猶豫了半天,說了句,“她情定一角國男子,怕回來了再也去不了角國了,因而想多呆幾天,等那男人願意隨她回晉國的時候再回來。”

“涼兒。”柔太妃溫和的笑,“你不會騙人。暖陽什麽樣的性子我會不知道麽,真看上了誰哪有等的,綁也綁回來了,到底是怎麽回事?”

“就是這樣……她喜歡的那人身份特殊……嗯,大概遇上喜歡的人性子也會變的吧……”這結結巴巴的理由倒是正撞上了柔太妃的心坎,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可不是會變得不像自己嘛。

就在太妃出神的時候,溫涼以聖上召見為由趕緊溜了。只是逃得過太妃,卻逃不過溫澈的逼問。

禦書房裏,溫澈上來就問:“幾個月了?”

溫涼一天之內連撒數謊,渾身不得勁兒,“回聖上,內子三個月了。”

溫澈瞇了下眼,“我問暖陽。”

“臣愚昧,不懂聖上何意。”

“也是三個月麽?”

“不是……”

“到底幾個月了?”

溫涼想想暖陽挺著個大肚子還在異國他鄉獨自照顧自己就替她委屈,再看看氣度軒宇毫無疲態的溫澈,沒好氣的說了聲,“快六個月了。”

“啪——”溫澈猛地站起來,碰掉了案前的折子,“為何不早說!”

溫涼不說話了,他可不想平白遭受怒火。

溫澈這麽站了一會兒,火氣被喜悅壓下去,雖說已經懷疑了,可得到準確的答覆還是欣喜若狂,“朕這就派人把她接回來!”

“聖上,她身子不適合在路上多呆。”

“也是,那朕去陪她。”溫澈似乎已經想到了這層,半分沒猶豫的笑起來。

溫涼看著臺子上傻樂的聖上有些嫌棄,又有些新奇,出於理智的再次提醒,“她就是為了聖上的聖名才躲去那麽遠生產,聖上就不要破壞她一片好意了。”

“若換做是你,你能放心叫楊芃獨自生產?就說現在,你不也是急著想回楊芃身邊?”溫澈並不知道楊芃懷孕的事是假的,只想著叫他將心比心。

不過他這話確實有用,才七八天未見,溫涼就已經很想楊芃了。

“楊芃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。”溫涼故意說話刺他,“我想她見她都是人之常情,就是不知聖上當時情難自已時是否想過今日局面。”

一句話成功的給溫澈潑了一頭的冷水,看他無神的雙眼裏滿是愧疚,溫涼覺得替暖陽出了口氣,躬身告辭了。

沒想到翌日的朝堂上,溫澈毫無征兆的就拋出一道旨意:為增進晉國角國兩國友好情誼,朕決定親訪角國,簽署盟國條約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明天要回青島,要晚上九點才能到家,更新會晚一點兒喲~愛你們~

☆、76章 二十五章(2)

丞相第一個磕頭反對,“國若無君,必定有亂。”

溫澈做出副昏君的姿態:“丞相監國,朕信得過。”

禮部侍郎跟著磕頭:“角國乃我大晉的臣屬國,豈有國君拜訪之禮?”

溫澈繼續昏君模樣:“朕是去巡視。”

百官一齊下跪,求聖上三思,可溫澈卻是鐵了心的不聽勸告,和平日溫和有禮的仁君完全不同,只一副無賴的樣子,誰說頂誰,全然不聽。

就在一片反對聲中,溫澈迅速的定好了西行的車程,為保安全,車馬分三隊,時而分頭走時而匯合一起走,日夜兼程以期早日抵達角國。

溫涼跟著大將軍來見他時,正看見他自己在收拾些什麽舊東西,李斯忱定睛細看,發現是他小時候秦氏給他縫的布老虎。李斯忱摸了摸胡子無聲的笑了下,自己剛當爹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麽毛手毛腳的不知所措?可笑完了又板下臉來,想到來意,叫溫涼在殿外候著等他,自己有話要親自和聖上談。

溫澈把人都給退下去,恭恭敬敬的走到李斯忱身邊,袍子一掀就跪了下去,膝蓋撞地發出“咚”的響聲。

李斯忱朝一旁側過身子,卻並沒扶他起來,冷聲道,“臣受不起。”

溫澈依舊跪著,叫了久違的一聲“父親”。

“你喊我父親,卻把我外孫的肚子搞大了?你還知不知羞恥!”李斯忱如同從前那樣,一生氣就摔杯子,茶水濺了溫澈一身。

“是我的錯,可我真的喜歡暖陽……而且,就算是背德,我們也只是名分上的堂兄妹,並無血緣之情吧?您……您曾經說過的。”

“那只是猜測!”李斯忱頭疼的很,“你怎知你們真就沒有關系?就算不是堂兄妹,暖陽叫了你這麽多年的舅舅,你怎麽就有臉做出這種事?”

原本李斯忱也是不同意溫澈去角國的,覺得他這麽肆意妄為簡直有為聖君之道。還是溫涼去找了他,把事情的原委講給他聽,他才會在朝堂上力排眾議表明會守好京城。可就算是用了一夜的時間消化了這件事,他還是不能完全接受自己曾經的兒子和外孫女有私情,甚至還有了孩子,這簡直是亂來!

溫澈沒法解釋他們的感情,如果置身事外的話,他也覺得這樣的感情簡直不可理喻。可是有什麽辦法,他就是喜歡暖陽,從開始的單純的寵愛,到孤單想要陪伴,到習慣了舍不得放手,再到如今有了血脈相連。他都不知道怎麽的就越來越喜歡,越來越難以割舍,哪怕要被史官記上一筆他也認了,他要娶暖陽為妻,他現在已經站住了腳跟,就算私德有虧,政績上做的漂亮又有誰能推翻他不成?

兩人沈默以對,最後還是李斯忱忍不住先開了口,“罷了,木已成舟,我說什麽都沒有用了,你想去看她就去看吧,只是別忘了你是一國之君,別讓她成了紅顏禍水!”

“兒子明白,我此行最多一個月,京裏的事就靠父親多費心了。一個月後我便回來,絕不耽擱,只是去看一看,安下她的心,也安我的心。”溫澈從李斯忱來找他的時候就明白他已經接受了這件事,雖說心裏可能是怨恨著他的。

不知道是安慰自己還是安慰溫澈,李斯忱嘆了口氣,“這孽一輩接一輩的造啊,但願那謠言是真的……”

出了殿門,溫涼正站在寒風中等著,一見李斯忱出來就迎了上去,探頭探腦的朝殿裏看了幾眼,小聲的問李斯忱:“外公,您打他了麽?”

“胡說什麽呢,傷害聖體是死罪,嫌你外公命太長是不是?”李斯忱瞪他一眼。

溫涼有些失望的“哦”了一聲,跟著李斯忱朝宮外走。

“你要不要跟我回將軍府?”李斯忱想了想,“你家王妃的姨夫提了京兆尹,她姨母一家子好像都搬去新屋住了,郡主府也不知道有沒有口熱乎飯吃。還有你的逸王府也建的差不多了,你明天有時間就去看看,有什麽問題跟我說,我叫人跟著你。”

“外公不用那麽麻煩了,新房子我現在沒空看,晚上我還是回一趟郡主府吧,給王妃捎些東西。”溫涼和他一起出了宮門便分開了,看著李斯忱依舊健朗卻已然白了頭發的背影,心裏有些唏噓。

楊芃假懷孕的事他已經告訴李斯忱了,李斯忱對這些孩子們的計劃只給了“胡鬧”兩個字的評價,卻也不知還有什麽更好的辦法,只好聽由他們繼續。

和李斯忱分別,溫涼回郡主府去打算幫楊芃帶些首飾衣料過去。角國的女人要麽紮一頭的鞭子,要麽拿火鉤子把好好的頭發給燙成彎彎曲曲的,他覺得楊芃還是把頭發挽起來最好看,想著多帶些簪子頭飾的給她。

靠近郡主府的時候才發現燈火通明,楊芃的姨母謝氏竟然在門口等他,還有王萱和王竟勤也在。溫涼連忙提早幾步下車,走向前告禮,“姨母您怎麽來了,應該我去拜訪您的。”

謝氏在郡主府小住的日子和溫涼也算熟絡了,沒和他客套,“知道你忙,估計還要急著走,我就是聽說小花有身孕了,怕你們小兩口沒經驗,那邊又是窮鄉僻壤的也不知道缺不缺東西,我就備了些物件,都有用的,裏頭有給小花的信,你讓她好好看看。”

溫涼一看巷子裏停的馬車就知道東西確實不少,他也不客氣,全都替楊芃收了,反正暖陽也用得上。

“你那邊……”謝氏想要問什麽,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,“就麻煩王爺好好照顧小花了。”

“姨母哪裏的話,我自當好好照顧她。”溫涼又和謝氏寒暄了一會兒,想叫他們進屋坐會兒,謝氏卻說家裏還有事就要走。

王萱原本一直安靜的聽他們說話,此刻忽然問了句,“王爺姐夫,我能跟去照顧表姐麽?”

溫涼被楊芃說教的對一切女人表達的親近之意都有所抵觸,因為曾經知道王萱對自己有仰慕之情,他幹脆的拒絕道,“角國地寒,你還是長身體的時候,不適合在那邊居住,你表姐有我照顧,你就放心吧。”

王萱還欲說什麽,被謝氏打斷,直言家裏還有急事,把兒女都領走了。

回去的馬車上,謝氏礙著兒子的面不好說什麽,只隱晦的提點了女兒幾句,“我這正要提醒王爺記著角國國王的前車之鑒呢,你後腳就想當那個宮女了是吧?”

當年王後小產的內情,王竟勤不知道,王萱卻是聽母親說過的。聽謝氏這麽說,王萱的臉漲的通紅,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沖動的有那種念頭,眼淚在眼眶裏轉了幾圈,輕聲保證,“女兒不會了。”

晉國皇帝親使臣屬國,角國國王也很重視,為了表達敬意特意將才建好的宮宇修飾一新用以迎接溫澈。

路上出了些小意外,既有角國兵亂的殘餘孽黨,也有大晉幾位蠢蠢欲動的藩王的動作。京城有溫澈一手提拔的丞相坐鎮,又有李斯忱重兵把守,倒是風平浪靜的。

緊趕慢趕的,半個月後車隊終於安全抵達了角國王宮。

宮宴上,暖陽沒有出現,溫澈也沒去找。盡管心裏早就抓癢似的難耐,可面上的風度還是保持著。席上看見了那個叫吉丘力的軍事大員,長得和蘇麗珊的畫技一樣難以入目,一身的腱子肉倒是顯眼。他幾次端起酒杯稱讚吉丘力是真正的勇士,每每在對方喝完一碗後只啄一小口,畢竟他是皇帝,連角國的國王都要把正中的位子讓給他坐,一個軍事大員又怎麽好開口說他不給自己面子呢?

歌舞晚宴直到深夜才散,角國王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,派了個宮女過去傳話:暖陽這會兒該睡了,要找她也白天再去吧。

溫澈遠遠的朝她行了個子侄禮,卻沒聽她的話回自己的寢宮。

他迫不及待的想見她,他才不信她真能睡得著。

果如他所想,帶著蕭欽悄悄出現在暖陽寢殿時,她屋裏的燈還亮著。怕直接翻窗進去嚇著孕婦,蕭欽抓住了暖陽身邊一直伺候的大丫鬟叫她通稟一聲,然後依舊是悄悄的領了人上到二樓暖陽的屋裏。

暖陽似乎早就猜到溫澈會半夜來找他,衣妝都未卸,捧著鼓起來的肚子無辜的看他,直看的他什麽氣都消了。

他向前走了幾步,伸手試探著摸了摸她的肚子,卻正好摸到肚子上突起來的一小坨。溫澈震驚的看向暖陽,“他在和我打招呼麽?”

“大概吧。”暖陽溫婉的笑著,手覆在溫澈的手背上,“或者是你太涼了,他嫌棄你呢。”原本還是笑著的臉忽然變了神色,暖陽的手用力的握起來,皺著眉頭彎下了腰。

溫澈嚇了一跳,連忙扶住她,“這是怎麽了?”

暖陽叫出了聲,“不,不知道……肚子突然疼……我不會是要生了吧……”

“蕭欽!快叫太醫!”溫澈朝外間喊了一句,扶著暖陽朝床上坐,心裏直打鼓,這才七個多月,怎麽會要生了?心像是要跳出嗓子眼,他放倒了暖陽著急的安撫她,“你這可太淘氣了啊,不許疼了!”

暖陽疼的想哭,卻還是笑起來,“有你在可真好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 趕在今天之前更新了……

【打呵欠】【拍拍身邊的床】來吧,一起睡~

☆、77章 二十五章(3)

溫澈帶的隨行禦醫裏八個有六個是看婦科的,連婦科聖手張禦醫也在。幾個人看到聖上和暖陽公主相擁的親密之舉全都當作看不見,來的路上已經從先前的大夫那裏知道了大體情況,這下一群人在後頭站著,讓張禦醫上前診脈。張禦醫面目慈祥,和李斯忱還是棋友,像個長輩那樣和藹的問暖陽,“晚上吃了什麽啊?”

“晚上不餓,叫丫鬟磨了紅豆薏米粉調了蜂蜜喝的,角國這邊濕氣特別重,我記著以前都是喝這個除濕氣的,而且味道也不錯。”暖陽這會兒肚子沒那麽疼了,說話很是利索。

她剛說完,身後的年輕禦醫吸了一口冷氣,其他幾人也是立刻便知道了癥結所在。

張禦醫又把了會兒脈,身後有人已經遞上了藥方,他看完點點頭,指著其中一處叫人改了藥量,覆又和暖陽說起話來,“公主以後想吃什麽還是先叫下頭的人去問了大夫再吃,尤其是這藥膳方子,那是覺得好吃就能瞎吃的麽?這紅豆薏仁除濕氣不假,可對孕婦是大忌啊,我看你這脈象,是動了胎氣,好在胎象還算平穩,一會兒喝一副安胎的藥,後面再調理幾天應該沒什麽大問題。還有你這情緒也有控制好,不要大悲大喜,對胎兒都不好。”

禦醫們都是老油條,說話常常不把話說死,一點兒小毛病也會往大裏說,好時刻推脫責任,可張禦醫卻是直言暖陽沒什麽事,還教訓了她幾句,就像她外祖父似的,叫暖陽心安了不少。

等到禦醫們離開,藥也煎好了喝完了,一直繃著臉的溫澈這才柔和了一些,“真是叫你嚇死了,你說你都當娘的人了,怎麽還敢亂吃東西。”

暖陽側躺著抱著肚子,佯裝不舒服,“你別訓我,你一訓我我就肚子疼。”

溫澈明知道她是裝的,也不敢繼續訓了,妥協的憋著氣,最後脫了靴子上了床,坐在一旁看著她無奈,“你這個樣子,我怎麽放心叫你自己在這裏?”

暖陽也不知道為什麽就很想哭,擦了下眼淚,“你什麽時候回去?”

“最多在這裏呆十日,我和大將軍保證的是只離開一個月。”溫澈似乎有些後悔,“你以前也經常肚子說疼就疼麽?還是就為了騙我心疼你?”

“哪是騙你,我也嚇了一跳啊……”暖陽撇嘴,“頭一回肚子疼,我都以為要生了呢。”

“你更不靠譜,不是才七個多月?哪能就生了。”溫澈後怕的苦笑了下,“你呀,一定要管住了嘴,以後每天的餐食都先叫張禦醫過目再吃。”

他叮囑了一番,遲疑道,“現在跟你算賬……”

“那我就肚子疼!”暖陽立馬警惕的抱住肚子,就像抱著什麽傳國玉璽似的。

溫澈搖搖頭,“算了,不說了,你先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來再說。”

“生下來也不能算賬!”暖陽是自知理虧,不管是帶皇嗣逃跑還是隱瞞有孕不報或者想要嫁給別人,哪一條都不是溫澈能輕易放過她的。

溫澈瞇著眼睛盯了暖陽一會兒,終是沒忍住說了句,“可你這眼光太差了些,那個吉丘力有半分配的上給我孩子當爹麽?”

“肚子肚子……”

“行了行了不說了。你現在困不困?時辰不早了,你睡吧。”

暖陽翻了個身平躺著,“那你呢?你在哪裏睡?”

溫澈咬牙看了她一眼,“你倒是說說朕應該去哪裏睡?”

暖陽大膽的擡腳踹了下他腿,“聖上自然有寢宮,天晚了,快回去睡吧。”

“真是沒見過這麽沒良心的……”溫澈倒頭躺在旁邊,衣衫不解,直接把被子拉上去蓋住自己,閉目睡覺。

不遠之外的樓上,同樣同床分睡的還有一對夫妻。

楊芃把自己包的嚴嚴實實的,不叫溫涼碰他,眼睛發出的精光就像護食的狼。

溫涼中衣散開,不解的還在試圖去扯她被子,很是委屈的問她,“怎麽我才走了一個月你這就不肯和我好了呢?”

楊芃還是瞪他,“說了今天不舒服,不想要。”

“那我也說了不要了啊。”溫涼繼續扯被。

“你說話不算話,你剛才在幹嘛?”楊芃氣鼓鼓的,被子裏頭自己也是衣衫亂糟糟的。

溫涼不扯被了,把自己晾在冷冷的空氣裏,他就不信楊芃能不管他,“我剛才也沒想要啊,就是親一親抱一抱,你幹嘛反應那麽大?”

他故意敞著懷不蓋被,牙齒凍得咯咯響,企圖叫楊芃心疼。

誰知楊芃鐵了心不理他,翻過身去冷哼了一聲,心裏想著自己抗拒的這麽明顯,他怎麽一點兒都沒想到什麽呢!

溫涼確實沒朝楊芃想讓她想的方向想,他現在很委屈,他覺得楊芃不喜歡他了,自己就離開了一個月,她就不讓他動了,虧自己還給她帶了那麽多好看的頭飾,他這麽想著,坐起來傾過身拍了她腦袋一下,“你在想什麽?”

楊芃白了他一眼,“我說不舒服你怎麽不問我哪裏不舒服?”

溫涼想了想,“你小日子?不是應該過了麽?”

終於說到點子上,楊芃臉色好了些,扭頭看他,“我這個月的小日子一直沒來,拖了半個月了!”

她臉上的喜悅之情毫不遮掩,溫涼卻是知道她的身體狀況的,也不知該哭還是笑,怕她希望過大失望更大,只好提醒她上次的烏龍事件,“許是日子不規律,那次不也是拖了半個多月?”

“嗯嗯我知道,所以我這次先不找大夫看,我再等等,要是這個月還一直沒有月信我再讓大夫看!”楊芃雖說自己有數,還是忍不住期待是懷孕了,拉著溫涼的手隔著被子在自己肚子上摸了摸,“要真是有了就好了。”

溫涼附和著笑了下,露在外面的身子都不覺得冷了,有些麻木的想,等暖陽的孩子出來了就趕緊抱過來給楊芃,叫她沒心思再想別的。

溫澈在角國每日的行程便是參觀各部門,然後給角國國王提提意見,再一起吃吃酒席看看歌舞,空下來的時候就去陪著暖陽在院子裏走路,晚上暖陽睡了他便處理晉國傳過來的一些事情。

這樣平淡無奇的日子一晃就是十五日,是他原計劃要啟程的日子了。眼看著暖陽腳浮腫的穿不上些,夜裏總要費勁的起夜,時不時的腿還要抽個筋,他只覺得自己根本走不了。

暖陽笑話他,學著那戲文裏的昏君長臂一揮,“失了愛妃,朕要這天下又有何用?”

溫澈拿著信件在她頭上一敲,“少看些沒譜的話本。”

“沒事,你走吧,我生了孩子就回去找你。”暖陽一點兒都不擔憂的樣子,拍拍肚皮,“你看肚子這麽大,孩子好著呢。”

溫澈總忘不了剛來那日她滿頭大汗痛哭在自己懷裏的樣子,心裏猶豫著,“我再呆幾日吧,朝堂上有丞相和大將軍看著,出不了亂子。”

“回吧回吧,再這麽下去我怕我越來越貪心,想留你做完月子再走了。”

她的玩笑之語,他聽著卻很是自責,“暖陽,等回去,我便娶你吧。就說我這次來角國看上了王後的幹女兒,嗯,說因為此女和暖陽公主極像,才被王後收為幹女兒的,我一見傾心,迎為皇後。”

“你才是話本看多了呢,這樣的理由大臣們怎麽會信?而且見過我的人怎麽可能認不出來?那幹女兒還能是我失散多年的姐妹不成,你叫我母妃的清譽何在?還有,‘暖陽公主’又去哪裏了?如此漏洞百出的點子,你怎麽能說的出來?”

這些他何嘗沒想過,只是還有個法子他不敢說,怕暖陽生氣,也確實沒什麽依據。他想了想,“雖說漏洞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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